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地上那滩浓黑腥臭、还在缓缓流动的墨汁上。那是泼向祖宗牌位的污墨!是锁拿他父亲的铁链!是庆国文院强加于他、强加于方家的窃诗污名!
“好……好一个庆国文院!好一个窃诗罪名!”方运的声音低沉得可怕,如同地底岩浆的涌动,每一个字都带着刮骨钢刀的寒气。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弯下腰,仅存的右手,伸向了地上那滩污秽的墨汁。
指尖触碰到冰冷粘稠的墨液,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钻入鼻腔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那双眼睛,燃烧着足以焚毁星辰的烈焰。他用三根手指,深深插入墨汁之中,如同插入仇敌的心脏!再抬起时,指端已蘸满了浓稠、漆黑、散发着污秽气息的墨汁。
墨汁顺着他的指尖滴落,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阿源,”方运的声音平静得异常,却蕴含着山崩地裂前的死寂,“取笔来。”
“哥……”方源看着哥哥染血又染墨的手,看着他平静下汹涌着毁灭风暴的眼睛,吓得一哆嗦,但还是跌跌撞撞地跑到墙角,从一个被墨汁溅到的破竹筐里,翻出了一支最粗陋的、笔杆开裂的秃头毛笔,颤抖地递了过去。
方运接过笔。笔杆粗糙硌手,笔尖的劣质毫毛早已分叉干枯。他看也没看,将蘸满了污秽墨汁的三根手指,狠狠攥住了那支破笔的笔杆!墨汁顺着他的指缝溢出,染黑了开裂的笔杆,也染黑了他本就污浊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