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嬷嬷擦着脸上的油汗,抬手掀起湘妃竹帘儿,跟着孙财家的进屋。
穿过锦鑫堂正厅,挑起雕花月影珠帘,来到碧纱橱内小厅。
眼前横放着紫檀雕花贵妃榻,铺陈着织金缎枕褥。
宁夫人坐在榻上,半闭着双目,歪头揉着额角。
她已换了家常月白银线滚边对襟长衣,与茶色潞绸螺纹裙儿。
头上撤了金翠首饰,用秋香底绣花帕包着发髻额头。
方才在鹤寿堂,她是勉强压着怒火,这口气至今未销。
额上皱纹越发的明显,连白发都多了几根。
贵妃榻牙板旁边,摆着个掐腰梅花小几。
定窑白瓷小茶盅,旁边撂着宁国府的两块对牌。
六寸长两寸宽,精致竹片制成,清漆刷的透亮,摩挲成了琥珀色。
竹片上方刻着云纹头,中间嵌着象牙,刻着宁国府三字。
小小两个牌子,象征着宁国府的内宅之权,握在她手里二十余年。
宁夫人十五岁嫁入宁国府,二十多岁执掌中馈。
那时宁家三代主母同堂,老祖母越过宁老太君,令她这孙媳妇掌家。
大约就是知晓她婆婆,不是宗妇掌家的人才。
这些年来她执掌着家务大事,这婆婆在背后没少掣肘生事。
从宁元竣与沈氏的联姻,到送临江侯府何昭仪入宫分宠。
越是这等家族兴亡的大事,宁老太君越是固执己见,半点不听人劝。
老国公是至孝之人,绝不违拗母亲偏向妻子,对母亲的话奉若圣旨。
宁夫人闭目静思,宁国府眼前的麻烦,大半儿与老太太相关。
宁老太君的心意,宁夫人再清楚不过。
老太太是人老心不老,不肯颐养天年歇着,还想着掌家理事。
一句省简府里开销,就要裁撤四个执事房,消减她这当家主母的权利。
接下来趁着府里乱套,少不得让她心腹的林大嬷嬷,把账目银钱接过去。
往后使宁国府钱物,贴补那扶不起的娘家临江侯,可不就更方便了?
想起临江侯与宫里死要钱的何昭仪,宁夫人恨得牙根痒痒。
元竣都已经承袭爵位,婆母还想贴娘家,她做主母的断断不容许!
老太太七十多岁的人,儿子都死了三年,还这般看不开。
便是好日子过久了,枉生出这些虚无缥缈的心思来。
宁夫人的指尖揉着太阳穴,把青白皮肤掐出个血红印子。
“太太,老奴求太太做主!”
秦嬷嬷直挺挺跪